Ryo

第四夜 虚妄之实

Raph痛击着沙袋，一脸凶神恶煞的的表情。

他通常不是那种半夜偷偷爬起来训练的人，但他需要把脑海里噩梦的残像驱逐出去。

做噩梦是一回事，丢人到喊出声来才是奇耻大辱。唯一庆幸的是，叫醒他的不是幺弟，而是大哥。前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，接下来的好几个星期都得听对方拿这事取笑他。而后者……

Raph闭紧眼用力摇了摇头。

该死！为什么他就不能把那愚蠢的噩梦从脑海里删掉呢？！

红色面具的乌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，四周只有狂野的风暴肆虐呼啸。天昏地暗，犹如混沌之初，亦或终结之时？他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冲进这种风暴里，只有一种本能催促他迎着风刃不顾一切继续向前。

快点！再快点！有什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就要消失了！

挡在身前的手臂几乎没起到任何帮助，Raph眯起眼努力看向前方，只见一道模糊的绿色身影出现在风暴中央。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，仅能凭借对方翻飞的面具尾带判断是谁。

为什么那个人会在这里？为什么他会感到如此悲伤？撕心裂肺一般，却哽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来？

下一秒他所知道的，是他抱着那人跪坐在地。风暴止息，温暖的阳光穿透乌云，将这片空间染成柔和的金色，但那人却再也没能睁开眼。

那双眼睛是什么颜色的？他想再看一看，他怕自己再也记不清了。Raph摇晃着怀里的人，试图唤醒，而那人却只是瘫软在他的臂弯间。

他将怀里的人更紧的环抱住，心想也许自己应该和他一起走。毕竟，自己总是跟随着他。

但他脱口而出的却是“别走”……

“Raph！醒来！”

有人用力摇晃他，而他在吊床里痛苦的翻滚着。

“不！Leo！别走！”

“我哪儿也不去，Raph，你必须醒来！”那人坚持不懈的摇他。“没事了！只是个噩梦！”

他啪的睁开眼摔下了吊床，却迅速翻身而起，仿佛被困的野兽般警戒着扫视四周。半响，Raph才发现兄长正跪在他身旁，一手按在他肩上，耐心的安慰他。

“没事了，只是个噩梦。”

“Leo？”

他瞪着兄长，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。胸腔里狂乱跳动的心脏开始减慢下来，但他还是有些发抖。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，他换上自己擅长的那张愤怒的脸，一把将对方推开。“你在我房间干嘛？”

他撇过脸，余光却见对方淡淡的笑了笑，似是放下心来。

“那我回去睡了。”蓝色面具的兄长轻柔道。“试着再睡一会吧，早上还有训练呢。”

他试了，除了干瞪眼数着自己房间天花板的裂纹，毫无成效。再说，他不是不知道对方跟他一样有睡眠障碍。那家伙八成是自己睡不着，在巢穴里游荡，所以才能刚巧帮他醒来。

在这一点上，不知是因为对方的噩梦太过骇人听闻，才导致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还是有别的什么超自然的原因——至少一开始，大家都只当是大哥最近劳累过度，才会有些神经衰弱——如果真只是因为听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就会做噩梦，那他还真得鄙视自己。但当噩梦出现了故事里所没有的变化，他开始有些毛骨悚然。

不知何故，他清楚的记得噩梦里有一个特别的人。一个有着他大哥的样貌，但是比他大哥更年长和饱经风霜。那个人很强大，也更危险。而他有种强烈的感觉——出于某种原因，大哥就是因为那个人才会死。

但是，为什么？

他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，挥之不去的缭绕于心。

为什么，他会因为一个愚蠢的噩梦而心烦意乱？

他想不通，又不想和谁谈论这事，只能自己生闷气。

于是最终，他选择在道场痛揍一个倒霉沙袋。

几个月后，随着这个小插曲的尘埃落定，巢穴似乎又恢复如常。Raph有时还是会梦见那个关于家人死去的噩梦，但相比过去，他已经能够应付自如了。

大多数时候，他只是把噩梦当成一个断断续续的电影，有时甚至有心情整理剧情，收集线索，看看哪些是过去梦见过的，大哥提到过的，而哪些又是新的。

他甚至偷偷记在了一个本子上，也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变态心理做这种事折磨自己。他倒是想说服自己，这不过是浪费时间。但随着本子上的内容丰富起来，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又回来了。

大哥在最开始似乎相当肯定，关于噩梦的一切都是真实的。他的情绪大悲大喜，仿佛狂风中的落叶般摇摆不定。

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失态的样子，令他们一时担心兄长是不是精神崩溃了。而那之后的突然镇静，又仿佛是对方的故意为之——大哥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担心，从此再也没提过关于噩梦的事。他只不过是变得更为小心谨慎，充满了更强烈的保护欲，哪怕为此越线也在所不惜。

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影响，Raph不由自主的为之妥协。比如试着控制自己的脾气，不给大哥添堵，也尽量不让自己惹上麻烦。

虽然旧习难改，但如今他有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督促自己坚持下去。

不要让噩梦成真！

他把这句话大写加粗的写在了本子上，刻进脑子里。

可惜世事无常，不久之后，他便得知Leo和Karai合作的事，还是那家伙自己向他坦白的。Raph近乎本能的反感任何和脚帮扯上关系的事，说道底还是怕大哥吃亏。虽然兄长一再向他保证，所谓合作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双向利用。他要是喜欢，也可以理解成双向制约——Karai为了稳固自己在脚帮乃至城中帮派的霸主地位，不得不需要他们的力量，如此就不能再对他们赶尽杀绝。同样的，如果他们想要不再担心被脚帮猎杀或者黑帮日益增长的威胁，就得出手协助Karai摆平城中帮派。

然而，这并没有让他感觉更好。

“你怎么就能确信Karai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？”Raph尖酸刻薄道。“她可是Shredder的女儿！见鬼！她就是Shredder！她大可把你推上战场，等你解决完那些帮派再顺手解决掉你！”

“她不会。”不知道哪来的自信，Leo十分肯定的说。“抛开过去和成见不说，她已经逐渐摆脱掉Shredder的阴影了。现在，她只是想更好的领导脚帮，控制住自己的地盘。”

“就因为在你的噩梦里，你们结盟也没出问题，是吗？”Raph冷不防说。

长子神色微变，但很快就恢复如常。“和我的噩梦无关！相信我，Raph。我考虑过所有的可能，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。而我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妄言轻动，让你们陷入危险中。”

Raph抱臂瞪着对方，不满之情溢于言表。他当然知道大哥这个控制狂绝不会打无把握的仗，但他更担心那家伙对噩梦从未释怀。

像是读懂了弟弟内心的忧虑，长子的表情软化下来。“别担心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如果Karai胆敢撕毁协议，我向你保证，她会为此付出代价。”

Raph对此毫不怀疑，届时，他的哥哥绝对会杀了Karai那个贱人。

“为什么要告诉我？”他突然有点好奇。通常，对方总是自己提前计划好一切，才不会在乎他们的感受，Raph不禁警觉起来。

长子耸了耸肩。“没什么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。”

以防万一什么？

Raph躺靠在沙发上，盯着幺弟选择的恐怖片，一只手心不在焉的旋转着Sai。

电视上好像在放着什么骇人的剧情，惹得幺弟从电视机前缩回沙发旁。说实话，他从头到尾心思就不在电视上，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电影在讲啥。但是幺弟突然发出一声少女般的尖叫，还一把保住他的大腿，顿时让他清醒了。

“小鸡仔Mikey！”Raph攥紧差点脱手的Sai，毫不客气的一脚将幺弟踢开。“怕就别看！”

“你、你说得倒轻巧！”Mikey磕磕巴巴的指着电视，手指颤抖。“那东西刚把人开膛破肚！我觉得我要吐了！”

他嘲讽一笑，正想发表一通对一个B级烂片的鄙视，大厅中央突然爆炸的白光令幺弟再次尖叫，与此同时，不断暴涨的白光差点闪瞎他的眼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

被这动静所吸引，原本躲在研究室的Don也出来查看情况。

白光渐弱，开始形成一道光幕。看着很眼熟，像是他们穿越去多元宇宙竞技场的传送门。

“呃……有谁知道Usagi有说要来吗？”他犹疑的问。

紫色面具的二哥同样犹豫的回道。“我不认为有。”

在遭遇过被敌人闯进家里，还被甩进不同世界的糟糕经历后，他们不自觉的把这种未经许可的到来当成一种威胁。

“武器就位！”Raph咆哮着跳到最前方，将另两个兄弟挡在身后。

这些家伙该知道，他们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！

下一秒，光幕闪动，来客一脚踏进这个世界，传送门也随之消失。

嗯，他们和来客互相瞪视着，一时不知道谁更惊讶，反正他们惊讶到目瞪口呆像个傻子，所以没有立刻攻击闯入者，直到幺弟一手指着对方，一手按在脸上，第三次发出少女尖叫。

闯入者有两人，不，准确来说是龟，变种龟，就像他们自己，不过明显是年长的版本。

领头的那个和他一样戴着红面具，腰带上也插着双Sai，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种角色，但在扫视了他们一周后，不知为何无视了他们的攻击意图。而他身后的那个，蓝色面具，背着双武士刀，明显是他大哥的翻版，只是一脸淡漠超然，而且还离谱的逃避着他们的视线。

巢穴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。

似乎是因为蓝面具打定主意啥也不说，红色的那个尴尬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，最后憋出一句。“呃……嗨？”

嗨？

嗨？！

搞啥？

等等……

Raph盯着那个好像打算就地隐身的蓝面具，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渐渐和他噩梦中的某个片段对上了，一种顿悟令他心惊胆颤。

“是你！”他暴喝道。要消灭威胁的决心激励他猛冲向前，Sai直刺向闯入者。

“Raph！”另两个兄弟被他吓了一跳，不论是劝他小心还是跟随出击都已太迟。

眼看着就要刺中了，直到最后一秒，那个年长版本的Leonardo才微微转过头来，一双冷钢般的冰蓝眼瞳看向他，那冷冽的眼神中没有愤怒，没有恐惧，什么也没有。

一阵剧痛突然自手腕传来，随即，他被人扭过手臂，牢牢按在地上。

是红色那个，什么时候？

Raph咆哮着拼命挣扎，身后的人更用力的扭着他的手臂，逼他放开了Sai。他的兄弟们紧张的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解救他，却又因为不知道敌人的底细而不敢轻举妄动。

“所有人都放松，好吗？”红面具粗哑的声音和他也很像，这个闯入者居然试图安抚他们。“我们不是敌人，也没有恶意。”

“骗子！”他不顾手臂的剧痛再次试图掀翻压在他壳上的家伙，蓝面具看着他什么也没说，但眼神中开始出现了一丝退缩的情绪。

又一个未解之谜。

“你聋了吗？”红色那个终于不耐烦了，更用力的扣紧他，Raph打赌他的手腕上会有淤青。“我们要是打算杀你，你早死了！还是瞎了？看不出来我们就是你，来自另一个多元宇宙？”

Don眼前一亮。“我们见过另一个宇宙，Raph，我不觉得他们在说谎。也许我们可以先听——”

“不！他们就是在说谎！”他愤怒的打断哥哥的话，用自由的那只手给了身后人一个肘击。“放开我！你这个冒牌货！”

“操！你这个小——”

“Raph，够了。”清冷的声音插入进来，蓝面具终于开口了。和他大哥的声音一样，但充满了一种对世间一切都不再在意的淡然。“显然，他们已经忘记了。”

“哼，”红面具敲了敲他的壳。“我会放开你，别再攻击了！”

慢慢松开手，Raph一脱离控制就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，揉着手腕。他的对手拾起Sai，丢还给他。理智告诉他这些不是敌人，但这些人的存在，却坐实了噩梦的真实性。

这是个预言梦吗？他们即将身处于极端危险之中吗？

“还记得Leo说的那些吗？”Raph指向闯入者。“他们绝对是其中之一！”

Don叹了口气。“别荒谬了，Raph，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场噩梦。”

“噩梦个屁！”他有些狂乱的指向蓝面具。“我认得那张脸！他就是个威胁！我们得干掉他！”

“现在，你有点不可理喻了！”Don抱臂皱眉。“你怎么可能知道Leo噩梦里的人长什么样？”

“我——”该怎么说他自己也有同样的噩梦？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。

面对他露骨的强烈敌意，年长版本的Leonardo再次避开了他的视线，在他眼里这就是做贼心虚。

“我们不该来这里，”蓝面具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。“走吧，这里不欢迎我们。”

红面具惊愕的猛转过身，像是想要拦住他。“什？！可是——”

“——你们在搞什么？！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穿过这团混乱，年轻版本的蓝色领袖自巢穴大门狂奔进来，急切的大吼。“全都给我退后！他们不是敌人！”

“你认真的吗？他们是危险分子！”Raph一脸看白痴的瞪着他，但兄长根本没有理会。

Leo欣喜若狂的大笑着奔向闯入者，在其他兄弟的目瞪口呆下，一把抱住了两位异界来客。

“再次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！欢迎回家！”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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